Photo credit: Shingo Mitsui
2005年大兒子出生之後,濱田英明開始用手機記錄孩子的成長過程及生活點滴,再把照片整理好,放上攝影迷聚集的Flickr。不經意的分享,卻意外地得到廣大迴響。
09年換了Pentax 67II這台相機,進入「攝影階段的另一個起點」,開始真正認真地看待攝影。現在,濱田先生已經是日本知名攝影師。採訪當天早晨,他帶了一頂草編帽,脖子上掛著Pentax 67II,推開木門充滿元氣的說おはよう!10多年前那位愛拍照的新手爸爸,依舊站在這裡。
「剛開始當父母時,為人父母的自己當然覺得自己的孩子超可愛,相機都拿超近,拍得很近!後來發現當你拿超近拍的照片去跟別人分享時,對方實際上是很無感的,無法對你的攝影「感同身受」。我頓時恍然大悟,這頂多是為了滿足自我罷了,這其實是初學者很容易掉下去的陷阱啊!」
有了這樣的體悟,濱田先生開始保持一定的距離,在距離之下,去觀察主題之外的周遭環境。
「自己發現想拍攝的主題的時候,你不是要去接近它,而是後退一步,客觀地觀察它。才能讓周圍的人看了之後產生共鳴」濱田先生如是說。我想這也回答了許多採訪濱田先生的人,一定都會問的第一個問題:為什麼用Pentax 67II這台相機?
一米的距離
最多只能裝10張底片,對焦距離無法小於1公尺。Pentax 67II天生技術上的限制,卻是濱田先生一直以來堅持使用它的原因。
沒有保持距離就一定失焦,每每都提醒著濱田先生距離的重要。另外,只有10張底片,再按下快門之前,必須好好思考要拍什麼、要怎麼取景、構圖怎麼呈現等,全部都得在腦海裡演算過一遍才行:「一想到就充滿緊張感!反而變成要求我認真對待拍照的一種助力?(笑)」
其實跟Pentax 67II的緣分,在最初甚至是濱田先生還不知道這台相機時就開始了萌芽了:「以前常在網路上尋找自己喜歡的照片,時間久了,漸漸發覺都是用這台相機拍攝出來的。」
建築在自由之上 攝影的哲學思考
「Pentax 67II相較于數位相機之下,操作方式更容易,我只要對焦好、按快門就可以。不過,所有的思考取決于按下快門前,你要如何抓住那一瞬間。」
看似傻瓜的相機,需要的是真正的聰明。
影片有時間長度,譬如15秒鐘;攝影按下快門卻只有一秒,你拍下的是一個瞬間。這個瞬間,卻有可能帶你回到過去、勾起回憶,也可能推著你向未來、在想像中遊蕩。對濱田先生來說,攝影打破了時間的限制,而拍下的照片意味著永恆的時間(Timeless)。
指著桌上的水漬:「光是看到一張水漬的照片,就可以完整傳達這邊之前放了一杯水這個事實。以影片呈現的話,可能就連有人在喝水的整個過程都會拍進去,每個動作都讓觀者清楚地看到。」拍攝照片,觀者可以循著蛛絲馬跡,加上自我的先驗經驗,產生不同想像、去發生不同的可能性。而,這就是照片的魔力。
「如何讓看我照片的人,心中能保有最大的想像空間、能有很大的想像,那就是我的工作。」
攝影是 共同記憶的連結
提到欣賞的攝影師,濱田先生先是笑著說有很多,後來陷入了短短的沈思,打開手機裡的相簿與我們分享:「我非常非常喜歡的寫真集—秋山亮二所拍攝的『你好小朋友』。30年前,秋山先生前往當時還不是那樣文明的中國,到當地農村拜訪,拍攝了淳樸風景以及天真的小朋友。第一次看到這本攝影集的我,內心十分激動,因為秋山先生所做的,正是我一直以來真正想做的。」
孩子和有生命的主題,正是濱田先生無意識當中拍攝最多的主題。
「這個世界上有各種人種、各種職業的人,不過,我們在變成大人之前,一定都當過小孩。童年的記憶,是我們的共通點。」孩子,延伸出的你可能已經成了父母,或是作為一個子女。
「每個角色都是我們存活于世上,幾乎一定會經歷的人生,如此產生的共鳴,是很巨大的。」濱田先生淡淡的口吻說出的話語,在場的我們都感到了某種程度的撼動。
提到孩子,這個讓他踏入攝影圈的契機,濱田先生的孩子,轉眼間已經10歲左右、上小學了。「雖然還有在記錄他們,不過也不知道可以拍到什麼時候,國中會遇到青春反抗期?是說,我們家的小孩從出生就被拍攝,可能已經很習慣了吧,就算知道我在拍,他們都很自然,不太理會我(笑)」濱田先生談到孩子露出了父親專屬的微笑。
濱田先生的大兒子現在也開始拍照了,還在IG申請了帳號(註1)。
「有幾張拍得還真不錯呢!他用我的Pentax 67II拍攝,特地請弟弟去店外面坐著,他在店裡面一直一直等著,等到他最想拍下的那一刻,很珍惜地按下快門。」
小朋友不分數位相機、底片機,只是很單純地,透過相機看這個世界,這樣純真的視角,對濱田先生來說非常珍貴,也最為真實。
最後,我好奇地詢問濱田先生,對於網路上熱烈討論所謂的「濱田風格」,他有什麼看法?
「我想,大家口中的濱田風格,只是看到作品後的『結果』在現代數位工具如此發達的今日,色調、色溫、飽和度等,只好設定好數值就可以完成,是很表象的。」
濱田先生誠實的回答。
「如果要我定義自己的風格。我認為是我的思考。」
持續Update(更新),在過往的基礎上,不斷地進行嘗試、不斷挑戰、不停更新。就算有一天,照片不是大家熟悉的色調,卻依舊看得到「濱田」在裡面,這樣的內化,是濱田先生對自己的期許,也是對濱田風格的承諾。
在拍照前,如何更有意識的知道自己想拍什麼,在「心裡面」找尋、思考的,最終外顯時,才會變成風格。鍾情于日常,比起完全都是漂亮的風景,有人在其中的日常景色,是濱田先生最喜歡捕捉的一隅。我想濱田先生自始自終想要透過攝影表現的,從來沒有改變過:發生于日常卻充滿魔力的那一瞬間。
註1. 更多濱田先生的大兒子拍攝照片,請到這邊欣賞:https://www.instagram.com/haruhamada/
採訪編輯:黛安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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