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 don’t grow older, we grow riper. － Pablo Picasso
印象很深是我在高中的時候，要挑一張卡片給最好的朋友祝她生日快樂，在那個紙類卡片風行的年代，這段印在卡片上的文字深深吸引了我。
這次採訪的對象是林行雄．林多佳子夫婦，這對從事同一個領域的工作長達40年，而且是在快速變化的時尚產業，他們彷彿是日本戰後世代的時尚觀察者，從年輕瘋狂愛戀購物者到現在充滿自信的選品店經營者，這一路的點滴，儼然是翻開一本經典的時尚雜誌，值得細細體會。
與時尚的緣份
時尚界浸淫40年，與之結緣，卻是單純到無以復加：「生於戰後世代的我，13、14歲中學幾乎都穿制服，沒有私服可言。跟大家穿一樣的制服，實在太無趣了，於是我開始把五元硬幣放在褲管內折處，讓褲子變很挺、很筆直！玩些沒有人看見，自己卻覺得很開心的小變化。看在父母眼裡當然頭痛，只希望我多一點心思在唸書上面～」林行雄笑著說。
有趣的是，身為兄長的好朋友，多佳子對於當時一天到晚往家裡跑的林行雄，卻沒有特別的感覺：「哥哥的朋友都蠻帥的，所以林行雄是眾多朋友之一，那時候倒沒有覺得他特別帥呢。」小學就認識彼此，一直到25歲，兩人才攜手一起邁向人生，也邁向了時尚之路。
第一家店662是以銷售自己製作的服飾為主，每一件都是夫婦倆親手做的，乍聽起來相當瘋狂，實際上的確也是。662的每一件服飾與其說是商品，更像是藝術品般的存在，手法獨特，大多以編織為主。譬如是把皮革裁成5mm左右的寬度，捲成一球像毛線一樣，然後進行編織。或是用麻、綿編織出來，非常費時耗力。
可惜當初為了生活，每天都拼命的做，賣出之後才有收入，夫婦倆一件也無法保留下來：「客人要買就很感激了啊！當初不分晝夜的創作，壓根也沒想到要拍照留念。不過偶而會有老主顧，拿著以前662商品的穿搭照給我們看，邊看邊回味，真是令人懷念的一段日子。」
經營者的歷練
在662逐漸闖出名號後，夫婦創立了Itional公司。
今年68歲的林氏夫婦，是在戰後的歷史背景下長大，經歷了日本泡沫經濟時代，在整體社會價值都鼓吹經濟活動、政府促進消費等的籠罩之下，「不管做什麼產業，都要做大！」的觀念，彷彿洗腦一般，讓當時的Itional緩慢地掉入這樣的陷阱。
「有一天發現已經大到不是我個人資產可以負荷的程度了，必須找投資人。可是這樣一來，就無法順從自己想法做決策，反而需要去顧及投資人的看法。我體認到，眼前沒有退路了。必須釐清到底是要尊重自己的心情？還是要選擇讓公司繼續成長、膨脹壯大的路？2000年，對我來說是最困難的一段時間，也是我們人生中最關鍵的轉折。」林行雄說道。
或許是這樣的歷練，對於經營，夫婦倆更有深切地認知：員工與老闆對彼此體貼的心：「所謂的規定、規矩其實不是重點，老實說老闆與員工的立場是永遠都不會變的，唯有彼此都懷著體貼的心，對自己的員工感謝的心情，這家公司才能繼續經營下去。
一個人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太少了，很多事情無法一人完成。因為有這些員工才有這家公司，才能開這家店。員工跟著我一起工作的心情，身為經營者絕對不能忘記。」夫婦抱持著這樣的信念，在2000年，重新掀開人生扉頁。
新事業 新人生
「Permanent Age」這家位於兵庫縣西宮市苦樂園的複合品牌時尚店，是夫婦倆對於時尚熱愛的延續與堅持。
正職員工4人，兼職員工5人，總共9人的團隊，支撐起選品高達200各個品牌的Permanent Age，其中包括同名原創品牌Permanent Age。
好奇地問起目前兩位的生活，竟然得到了這樣的答案！「我們幾乎都在工作啊！目前一個月大概休息8～10天，從早上10：0 0到19：30都在店裡。」在台灣的大多數大人們，應該都會嚮往在家裡享清福的年紀，夫婦倆卻依舊為了自己心愛的時尚忙碌著。
多佳子眯著眼睛揚起笑：「只要是我上班的時間都會顧店喔！有時也會到外縣市舉辦活動，像是pop up shop，我也都會親自去呢～」
先生在旁邊立刻補充：「畢竟有許多從北海道、九州、四國開車、搭新幹線遠道而來的客人，如果沒有看到多佳子，就會非常失望啊。所以多佳子在出門前一定要徹底的檢視自己的穿搭，因為有很多『粉絲』會直接指定要太太穿的這件衣服、或一整套穿著。太太好像流行教主呢（笑）」
「我們取很多兩極對比的物品，有男裝就有女裝，有保守就有前衛，我認為單看一件事物時，反而看不清楚事物的全貌。把身處兩極的事物放在同一個水平面時，站在一個中間的平衡點，你就會看到對比兩者之間的連結所產生出的意義。」談到選品原則，林行雄專注地跟我們分享著。
而如此哲學性的思考，讓人不禁聯想起從最初的662藝術家般的創作、到現在Permanent Age原創品牌，如何平衡創作與品牌之間的關係？「我必須要有很正確的認知是放在店裡的物件，是商品。商品存在的意義在於與客人間的連結，而這個連結，則是透過銷售。
並非說是要迎合客人的喜好，不過市場調查是非常重要的一環。我必須先了解這個市場想要的商品是什麼？在其中，Permanent Age能做到／提供什麼？結合這兩者，商品才有銷售可能。因為我是一位設計師，設計出應該出現的商品，給需要／想要的客人。」
夫婦倆工作上的分工，由林行雄負責生產跟選品，多佳子很喜歡採購的工作，不過最重要還是負責販售。
人生的財產
40多年的時間，透過自己最喜歡的服飾，跟各年齡層的男女老少的人，擁有共同的話題，認識了很多很棒的人，客人甚至已經跨足了父、子、孫三代，與之建立的深厚交情，正是做販售這件事情，最無可取代的寶貴財產。這一切的基礎，則是建立在健康身心的狀態之上。以房子來比喻，只有在房子擁有穩固根基之時，才能進一步去實踐室內設計與裝潢。
「我們已經68歲了，黃金交叉的時間越來越短。」林行雄口中的黃金交叉，指的是體力與時間處於平衡狀態的交會處。「以前年輕是體力超旺盛，金錢、時間卻不自由；現在剛好相反。對我們來說，現在，是最寶貴的一刻。」
夫婦倆維持身心健康的祕訣，就是對任何事物都保持好奇心。又或是持續工作，有機會跟年輕人一起工作，了解他們的話題，可以消解同年齡層間常有的沈重話題。此外，要對自己溫柔。以生活用品的使用來看，要選重量輕的、使用起來輕鬆、方便的物品，避免額外增加身體負擔。
「其實現在的我們彷彿已經看得到人生的終點、盡頭在哪裡了，所以反而可以有任性的權利。年輕時可能逼不得已要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，像是在工作的妥協等等，都不得不忍耐啊。不過我現在可以不想做就不要做，只做自己想做的事。」林行雄不改幽默地笑著說。
每天做自己喜歡的事，珍惜與每個人相識的過程，了解自己的極限，從中找到與之和平共處的模式。如果不是68歲的大人，是不是我們都無法體悟到這樣的道理呢？甚至我們都還在反其道而行，試圖要去證明一些什麼。
我們不是變老了，只是變成熟、更豐富了。
我相信，只要珍惜每天的點點滴滴，就是幸福。
最後，好像通篇沒有提及的時尚建議，我以問與答方式整理如下，希望透過文字，可以原汁原味的傳達出夫婦倆的可愛語氣與表情。
林行雄．林多佳子時尚快問快答
黛安娜：關於品味，以自己的觀察，有沒有哪些人在您眼中是特別有品味的呢？
林行雄：男生就是看鞋子，從鞋子可以看出平常穿什麼樣的衣服，可能是做什麼樣的工作，甚至是可以知道對方會選擇什麼設計的褲子。
林多佳子：會看搭配的小物。就算是簡單的上衣，只要加個首飾、或是圍巾，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品味。剛開始認識時沒有特別感受，後來卻覺得對方很有品味的，這樣的情況還蠻多的呢，因此我認為品味是可以培養的噢。
黛安娜：對於兩位來說，最令自己「放心」的服飾是什麼呢？很難選擇的話，可以說兩個！
林行雄：白色的排扣襯衫＋長褲
林多佳子：白色上衣＋灰色褲子，再點綴一個重點色
黛安娜：如果現在的預算只夠買一件衣服，兩位分別會推薦什麼單品呢？
林行雄：只有一件真的太難了！請一定要有一套！褲子的剪裁非常非常重要啊。而搭配的上衣也會影響到整體份量，所以一定要購入一件襯衫。剛開始可以先買素面無色的，接著條紋，進階到格子，之後就可以選擇粗或細的條紋、大或小的格子、圓點等等，循序漸進。喜歡的褲子、適合的褲型可以多買幾件，因為要搭配各式鞋款，所以褲長都會有些不同長度。褲長是非常重要的喔！會影響全身的比例。
林多佳子：上衣可以選羊毛圓領開襟衫小外套，一衣多穿，可單穿也可搭配。褲子以淡灰色為主。這兩件是最基本的。
Permanent Age pop-up shop in Taipei 於2017年7月16日順利結束，歡迎您持續關注小器藝廊的展覽消息。
採訪編輯：黛安娜
文章內照片提供：《永遠的年紀》太雅出版社 攝影：伊東俊介
時尚快問快答照片攝影：Lin Yu Ling
